2021年的11月25日、就是这一天。还有一点
日历翻到这一页,有点恍惚、按照那个老掉牙的规则——11月的第四个星期四——算出来的、这一年有点特殊,像是从长久的憋气中刚刚浮出水面换了一口气、日子定在25号,代表着离下一个月特别近,留给人们消化火鸡与尴尬聊天的时间其实不多,转头就是黑色星期五的抢购狂潮。
有人总记不住这个日期算法、这事儿得怪富兰克林·罗斯福、本来以前大家都习性定在11月最终一天,结果1939年那会儿经济大萧条,罗斯福想着假如把节日往前挪一周,大家就能多出一个星期的圣诞购物时间,以此刺激消费、这招当时被骂惨了,被戏称为“Franksgiving”、直到后来国会才立法死死钉在第四个星期四、这就是为什么2021年是在25号,而不是更晚、经济规律总是想方设法地渗透进温情脉脉的节日里,资本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说到吃、那只鸟。
许多人抱怨吃完火鸡犯困,全赖给色氨酸、纯属冤枉、火鸡里的色氨酸含量还没切达干酪多,也没见谁吃块芝士就昏睡过去、真正让你像被击倒相同瘫在沙发上的,是那堆碳水化合物炸弹、土豆泥、红薯满是糖分的那个砂锅菜、填得满满的面包碎馅料、这一顿下去,血糖飙升,胰岛素为了把血糖压下去疯狂分泌,顺带把血液里的其他氨基酸都赶进肌肉细胞,唯独留下了色氨酸、这时候色氨酸才大摇大摆进入大脑,合成褪黑素。

这其实是一场生物化学的预谋。
2021年那个节点,物流链条还没完全顺畅、买到一只体型完美的冷冻火鸡简直像买彩票、解冻这事儿,全是热力学、千万别把那个像石头相同的冷冻肉扔在厨房柜台上不管、那是培养皿、沙门氏菌在室温下每20分钟就能翻一倍、正确的做法是提前三天扔进冷藏室、或者用冷水浴,每30分钟换一次水、这就是物理渗透压与热传导的博弈、没耐心的结果便是皮焦了,里面还带着冰渣子。
还有美拉德反应。
想要那层皮脆到掉渣,必须得干、水分是脆皮的死敌、风干它、把鸟晾在冰箱里过夜,结合具体内容让冷风抽走表皮的水分、进烤箱前抹上黄油,脂肪在高温下与蛋白质与糖分发生反应,生成几百种风味化合物、那个味道飘出来,哪怕你跟家里人一年没说话,这会儿也能坐在一张桌子上假装与谐。
谈谈餐桌上的心理战。
这一天其实是家庭权力结构的重新洗牌、谁负责切肉,谁就掌握了话语权、刀在谁手里,谁就是部落首领、2021年的聚会可能比往年更微妙,大家刚从隔绝状态恢复一点社交,社交技能都退化了、许多人发现自己丧失了处理尴尬提问的技能 。
这就关联到一个策略防御性进食。
当那个讨人厌的姨妈准备开口问你的感情状况,或者那个不靠谱的叔叔要开始发表他对宏观经济的惊人见解时,立刻把一大勺肉汁淋在土豆泥上塞进嘴里、咀嚼、长时间的咀嚼、嘴里有食物是合法的沉默理由、这一招百试百灵。
宜:给红酒通气至少30分钟、单宁酸需要氧气软化,不然喝下去涩嘴,就像某些亲戚的话相同难听。
宜:准备两套话题、一套有关天气与宠物,一套有关食物的烹饪技巧、这是安全区。你听听我的看法,
宜:偷偷解开裤腰带的一颗扣子、别硬撑、胃的弹性虽然大,但也是有限度的。
忌:谈论加密货币的波动、2021年那会儿这话题太刺激,容易导致代沟冲突或者不必要的财富焦虑。倘若...可能...
忌:在厨房里指手画脚、除非你是主厨,否则闭嘴、厨房是战场,多一个指挥官就多一份混乱。
忌:空腹喝蛋酒、那东西糖分与酒精双高,喝完上头快,容易说真话、这种场合,真话是最危险的武器。
那天还有一个隐秘的吉时、下午4点35分、这通常是饭局进入尾声,甜点还没上大家肚子已经饱了,多巴胺分泌达到顶峰,而酒精带来的微醺感刚刚好的时候、这时候提要求,或者宣布什么决定,阻力最小、光线也正好,夕阳西下,屋里开了暖黄色的灯,给每个人脸上都打了一层柔光滤镜,看谁都顺眼点。
感恩这个概念,从神经科学角度看,其实是一种脑力训练。
人类大脑的默认模式网络(DMN)细想来更倾向于反刍负面信息,寻找环境中的威胁,这是进化的遗留、为了生存,焦虑比快乐有用、强行让大脑去“感恩”,其实是在对抗本能、你需要强迫前额叶皮层去搜索积极的记忆、这很累、真的、所以许多人在这个节日感到疲惫,我估摸着八成是,不只是是因为做饭,更是由于这个这种强制性的情感调动消耗了巨大的认知条件 。
要是觉得累,就别硬撑着要去感谢谁。
2021年11月25日,那天可能有人在拥抱,参考转头就是黑色星期五的抢购狂潮的标准流程也有人在孤独地吃外卖、没关系、那个周四过去了,太阳照常在周五升起、黑色星期五的疯狂会迅速冲淡前一晚的温情或尴尬、商家急着把库存变现,人们急着抢购打折电视、消费主义是另一种麻醉剂,甚至比色氨酸更管用。
至于那剩下的火鸡肉。
别想着做三明治了,太干、煮汤、把骨架拆了,扔进大锅里,加洋葱、胡萝卜、芹菜、长时间的炖煮能把骨头里的胶原蛋白熬出来,变成明胶、这种浓稠的汤底,那是时间的味道,比烤肉自身好吃多了、那是对这只鸟最终的尊重、物理形态的转化,从固体到液体,把节日的热闹熬成过日子的平淡。
假如非要给那天定个调子。
大概就是一种混杂着焦糖味、鼠尾草香气,以及一点点社交恐惧的复杂情绪、日子即是这样,由无数个这种莫名其妙的节点串起来、不管那天发生了什么,好在它已经过去了、留下的只有几张曝光过度的照片,与冰箱里怎么吃也吃不完的剩菜。

生活还得继续,对吧?不需要什么宏大的有价值 、就把每一天当成一次精密的实验,调控好火候,别把日子过焦了就行、那一年的那一天,也就是地球自转了一圈而已、没什么特别的,又尤为得很。